2012年5月2日星期三

我在428的感动


我终于安全地从净选盟活动回来了。这一次的活动让我有很多的感动。

感动一:
在朋友群当中,我算是在社会运动的积极分子之一。之前参加70999%的朋友都没有响应,可是这一次的集会,确有不少朋友在活动之前开始与我联络,询问我过去的经验。今天他们全都出席了428的活动。大家先后到集会地点,因此我们都没有走在一起。然而过程中,我们彼此都不断以手机联系,手机不通则以短信互通信息,互道平安。后来,我从集会回来,上FB才发现还有一位自从毕业后都没有再联系的朋友,特地在我的FB捎来了留言。她担心我一个人出席,特地留了电话号码给我,让我可以与她联系。久未联系的朋友,因着一场国家命运的活动而联系起来,朋友之间相互支援,就因为这个国家……让我好感动。

感动二:
我妈年轻时经历过513,虽然现在对于当权者有不满,但对于这种万人集会实在不怎么感兴趣。活动的前两天,我还是捎了个电话给她,邀请她来吉隆坡参与集会。她左思右想,还是拒绝了,我爸也以工作的理由拒绝了。428当天,我又捎了个电话过去,告诉他们当地也有428集会。我妈参加了,我爸也参加了。活动结束后,我妈兴奋得跟我分享她的过程。她终于可以亲身体验集会了!又有多几个人勇于行使宪法赋予人民的民主自由,表达心声。

感动三:
在活动的现场,不难发现三四个人一组,虽然大热天气,汗流浃背,仍然西装笔挺在“站岗”的律师团。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出淤泥而不染,愿意挺身而出,义无反顾地履行他们的社会义务。在在地展现出一个人的知识越高、能力越大,所肩负的社会责任就越大。当天在现场支援的律师们,感恩+Salute

428逃亡记


我在428前夕就已入城。这一次的集会,明显地与709很不同。427,马路上虽不是车水马龙,但仍然车来车往,而且很多人毫不忌讳的穿上黄衣,拿着各种诉求的自制牌子,前往默迪卡广场。默迪卡广场也因此在427的晚上开始沸腾。马来西亚的子民,不分肤色,聚集于此,犹如嘉年华。时而喊口号,时而与路过的车子互动,让他们鸣笛支持,现场一片好不热闹。纵使现场气氛高涨,也没有自卫队 在现场指挥、维持秩序,但是大家非常自制。狂欢的狂欢,拍照的拍照,也有的静静在一旁感受着现场的沸腾,各得其所。

第二天早上,我们通过FB发现茨厂街现场已一片黄潮,原本打算2点才换上战衣的我们也决定提早“披甲上阵”。苏丹街是我们今天的第一个战场。步出酒店,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黄色战士,慢慢的,茨厂街开始沸腾,到处都是黑头发黄皮肤的‘马来西亚华人’,有的携家带眷,有的呼朋唤友,现场人头钻涌,人声鼎沸,商家们做着应接不暇的生意,仿佛回到当年的茨厂街,让人动容。然而,曾几何时,茨厂街已渐渐变成外劳街了。

我们在茨厂街一家著名的鱼粥店填饱肚子后,街上的人已开始蠢蠢欲动了。有的人在街上兜售‘干净’集会的周边产品;也有人精心打扮,吸引了不少目光和相机的镁光灯,也有的人拿着各自的诉求呼朋唤友——有边加兰的龙虾朋友,也有Bersih妈妈团……

















我们先去参加百年苏丹街的MV拍摄活动,大家头顶着太阳,异口同声地唱着“Rasa sayang, Jalan Sultan eh……”,最后,大伙儿还很有默契的、即兴的加快歌曲节奏继续唱,现场一片欢愉气氛。我们知道,苏丹街也许改变不了被拆的命运,但在它的生命结束之前,至少让我们,尤其是年轻的一代,还可以在苏丹街共创一些回忆。感谢茨厂街社区艺术计划。





为了这次的428大集会,我特地买了一架“砸不烂”的相机(防水、防震、防砸),也把电池充满电,岂知428的精彩从前一个晚上就开始了,而这部相机的电力尽然在活动开始前(约一点多)就耗尽了……呜……不过,也好,这样我就可以专心的参与集会了,真的手痒时,还可以用手机充当相机。

集会一直在欢愉的气氛中进行,约2点,我们就已经步行至Masjid Jamek,然后席地而坐。Masjid Jamek Station的天桥为我们挡去烈日,我们时而喊口号,时而唱着有世足杯Ole-Ole歌曲改编的Bersih歌,然后听听安美嘉等人的说话。虽然我与那移动舞台距离只有约10尺,但也是在不怎么听到,但我听到安美嘉说“虽然我们进不到独立广场,但我们站的地方就是‘独立广场’……(概义)”现场欢呼不绝!

后来,净选盟的移动舞台朝独立广场继续前进,我们也跟着人群走。走着走着,突然前方的人群一阵骚动,然后恐慌的回头走,我看到前方的天桥冒烟,想必警方早已设置好这些催泪弹对付民众。我们随即跟着人群往后逃。然而,万人空巷,人头钻涌,后方的人仍然迈步向前,要后退不是易事。X的,说是迟那时快,砰!砰!砰!砰!砰!不晓得多少枚的催泪射过来,射到人群,我们没命似的逃。但我还是必须感恩和庆幸的是,我们纵使荒,纵使要逃命,仍然很自制,跟着人群的流动逃,至少我们没有为了逃命而推到别人,以至酿成踩死人的悲剧。后来,我还听闻其中一位在叫前线的朋友的叙说,当时在他附近有一位大婶不敌催泪弹而晕倒,他们还将他扶起带走。我真为我国人民的善良感到骄傲。

催泪弹来了,我们拼命逃。不像709709时,我在前线,警方发射催泪弹时,我们还有地方可以逃,至少还可以跳下10尺高的Pudu车站。这一次,拥挤的情况严重多了,警察也残忍多了,而且两边都是至少两三层楼高的建筑物,牢牢地把烟雾困住,也把人群困住。我们拼命逃,要呼吸却不能。我们逃到五脚基,商店铁闸深锁我靠着铁闸中洞口,希望可以获得一丝仍存留在大门深锁的商店内的新鲜空气。不奢求,只要一丝就够了。我们仍然没命的继续逃命,隐约中仍听到一波又一波发射催泪弹的声音。在慌乱逃跑的我们更觉生气。我们不是没命似的后退了吗?为什么还要这样?后来,前方有一间mamak餐厅开着,大伙儿蜂拥而进。一进去就有人准备好分发盐,让我们放进口里减轻痛苦。当时的我非常痛苦,即使吃了好几把盐,仍然无法减轻我的痛苦。当天我可是抱病出席集会的。虽然不是什么大病,但警方这样无情的攻击,足以夺去我这条小命。我逃进餐厅后,眼泪鼻涕都出来了,还控制不了地猛咳,简直快把肺也咳出来了。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是身体机能反应,以便把毒气排出体外。

简单冲洗过后,我跑到餐厅楼上窗口望到街上去,人群已退去很多,但是镇暴部队的催泪弹仍不断地、不停地发射,到底他们这次准备了多少弹药来攻击我们?这时我也连忙尝试联络其他落单的朋友,确保他们仍然安全。

后来,情况稍微平静,我们打算离开餐厅,没想到一踏出门口不久,又一轮的催泪弹攻击,我们狼狈地再一次逃进那间餐厅。稍微安顿一下,发现旁边有一位印度同胞。“First time?”我问。“Ya”。原来她今早和朋友一同从霹雳开车下来,她笑说她今天吃了生平已吃得盐,说话的时候,手还不停的抖着。哈,看来我们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告诉后代“我吃盐多过你吃米”了,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。

突然!餐厅楼下的闸门砰砰作响,警察撬门入内逮捕集会人群。我在楼上,现场全部人顿时安静下来,进入戒备状态。这时老公刚好到楼下买水去了,幸好他很快从后楼梯上来与我汇合。全场继续安静,等待未知发生。不久(猜想应该把楼下的人都送上警车了吧?!),警察上来,粗暴地拍打桌椅,像足了穿上警察制服的流氓。我们赶快往后楼梯方向跑去,岂料早已有警察在那儿等候,我们就如“瓮中之鳖”,唯有乖乖地走下楼梯。

走下楼梯,是餐厅的后门,后门外面就是Masjid Jamek了。奈何后门前面站着两位警察,示意我们到餐厅前门,而在Masjid Jamek的人群喊破了喉咙叫我们出来,别管他们(警察)。我不敢,我怕警察说我违抗指令,然后进一步“伺候”我。我不想往前们走,那简直是送自己入虎口嘛,又不敢走后门,我站在那儿犹豫了。警方对我的迟疑没有进一步行动,他们也不敢碰我。后来其中一位警员跑去前门(料想是寻求女警员帮忙吧?),我和老公立刻趁着这个机会,从空隙中逃了出去,逃到Masjid Jamek的人群中。终于逃出生天了!否则我就成为被逮捕的其中之一个数据了……

逃出生天,自然与周围的人群一起尽全力叫喊餐厅里的‘人质’从后门走出来。后来,他们‘突围’而出,全部人逃了出来,我们欢呼!我们胜利!

来到Masjid Jamek,警方封锁出口,我们同样无路可逃,要逃可就要跳河了。后来听说有人与警察谈判成功,警察网开一面,让我们“安全”走出回教堂,往Pudu撤退,我们就这样走出来了。(后来听说Masjid Jamek也被攻击了,不晓得是真是假)。走到一半,我们停止“撤退”。因为看到警察仍在攻击民众,我们决定留下来,与大家共进退。我没有跑到前线,因为我生病的身体和未有午餐补给的精力已经经不起逃命的折腾了。

好久好久,警方一直不断地以水泡和催泪弹攻击人民,很久很久……直到不知何时,警察突然“鸣金收兵”,弹尽水枯是也!他们和那冰冷无情的怪兽‘铁甲车’退回独立广场。此刻,我们欢呼!身躯脆弱但士气坚韧的人民终于胜利了!原本散去的人民又开始聚集一起,向独立广场迈进。虽然当时我们的士气高昂,情绪沸腾,但我们并没有激进地闯入禁区。现场气氛犹如427的晚上,大家只在独立广场外面聚集,欢呼。没想到一不留神,民众又开始狂奔,听说警察要抓人,于是我们也跟着狂奔。跑了很久,跑了很远,跑进了不知名的小巷,突然小巷的另一端又有人狂奔进来,我们又往另一个方向跑,就这样一直跑来跑去,一直来来回回的跑……跑到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。后来,我们跑到一个类似Bazaar的地方,街上有很多马来同胞的小贩摊位。够了,我要回家!我们向他们问路,然后根据他们只是的方向,往Pudu走去。快要到路口时,又有一群集会者往我们的方向跑来,想必又是被警方追捕了,我们心知不妙立刻反应往回头路跑。一路跑还看到正在准备开档做生意的马来朋友躲进帐篷里,只敢掀开小缝,窥探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。想必这次事件一定把他们个吓坏了。

我真的很累很累,可是我回不了家……后来,我们兜了很大一圈,才回到苏丹街,取了车子,打道回府。当然回家之前也不忘再一次与刚才同在现场的朋友们联系,确保他们也安然无恙,今天的任务也总算完成了。